科幻是科技的先导
我们先有“顺风耳”“千里眼”的幻想,才有电话、电报、望远镜、电视等发明。所以,科幻是科技的先导。
No!刘慈欣认为:科学是科幻小说的故事资源,科幻小说不可能走到科学的前面。
中国的科幻小说,大部分是科普化写作,大部分面向青少年和儿童。所以,科幻是科普的好方式。
No!叶盛认为:科幻是一种文学形式,有文学的使命。具体到科幻小说,不仅观察生活,还要审视科技。
科幻并不是想要预测未来,而是希望人类认真思索之后,能对未来作出一个正确的选择。所以,科幻最重要的功能是反思科学。
No!刘慈欣、叶盛认为:从创作者角度看,作为警示寓言的科幻,并不是创作的初衷,也不是目的,更多是来自文学表达的需要。
Yes!江晓原认为:不管作者的主观意图是什么,对科学的反思,比如对技术滥用的深切担忧,对未来世界的悲观预测,是科幻作品区别于其他文学影视作品的独特贡献。
前不久,科学界发生了两件轰动世界的大事——人类首例抗艾滋病的基因编辑婴儿出生、“洞察号”成功在火星净土平原(Elysium Planitia)登陆。
20年前,一部《千钧一发》就预想了人类大规模使用基因编辑技术的社会图景;而随着NASA首个火星内部深层结构探测任务的开始,人类离《火星救援》里的火星生存可能,又进了那么小小的一步。那些存在于科幻作品中的想象,正在嵌入我们科学发展的现实。
科学与科幻就是这么互相推动着,不断拓展它们想象力的边界。就在11月底结束的2018中国科幻大会上,科幻创作界和科学家进行了一次跨界交流,以探讨科幻与科学关系中的那些疑惑与误解,也刷新了公众对科幻、科普以及科学的认识。
科学在前,科幻在后
很久以前,人类幻想有“顺风耳”“千里眼”,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,当电话、电报、望远镜、电视等发明以后,人类的这些幻想,统统都成为了现实。曾经有过一个历史时期,科幻一度被看成是科技的先导。那么现在,究竟是科幻的前沿还是科学的前沿,走得更靠前?
刚刚获得“克拉克想象力服务社会奖”的刘慈欣在此次科幻大会上给出了确定的答案。
创作科幻小说无疑需要较为深厚、广博的科学知识,并紧跟最新的科学研究成果和发现。“所以我认为,科学前沿和科幻前沿的关系,科幻肯定是跟在科学后面。如果没有科学的存在,科幻不可能有那么疯狂的想象力,它的想象力还停留在传统的想象力。”在他看来,传统的想象力、神话中的想象力不但在空间、时间、能量级别上,而且在涉及物质的尺度上,比起科学所描述的都差得很远。“科学就是科幻小说的故事资源,科幻小说也不可能走到科学的前面。”
中科院生物物理所副研究员、此次中国科幻银河奖最佳中篇小说奖获奖者叶盛的看法也是相似的。他说,人类所有的幻想都不是完全没有依据的,仔细探究一定能找到它最初的那个影子。“很多所谓的科幻,看起来好像很超前,但其实都是基于已有的一些科学知识,作出的一个对未来的预测。它预测越准,其实越是因为对于已知科学和技术的发展有一个准确的认知,知道哪些是可以成立的,哪些只是天方夜谭。”
尽管科学和科幻都一样需要想象力这个助燃剂,可它们所基于的思维方式也是非常不同的。澳大利亚国家工程院院士、南方科技大学教授刘科说,科学研究中的想象力一定是基于某些理论框架下的逻辑推演或归纳,而且必须是一步接着一步推进,过程非常严密。而科幻,更接近天马行空般的想象。
这种想象在刘慈欣看来,主要是为了表现出想象力本身的美,创造出震撼的想象世界,至于这个想象世界是否符合客观世界的认知规律,并不是科幻小说能够做到的。因此,它思维的难度其实要比科学简单得多。
“科学圈或者科幻圈外,可能存在一种一厢情愿的看法,某项科幻小说的科技终于在很多年之后实现了,就以为科幻在推动科学朝某个方向走。”作为一名科学家,同时又是科幻作者,叶盛告诉《中国科学报》记者,事实完全不是如此。
先从小说的角度来说,引领科学从来不是科幻作者的初衷。“我记得有一位作家曾经说过,每个人写每一篇小说的开始,都有一个不同的动因。就像我的获奖作品《画骨》,最初是因为反感泛滥的共享经济,就想如果共享经济发展到极致会是什么?于是我想到要写一个共享身体的故事,这才有了《画骨》。还有人写作,可能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很棒的结尾,所以要写一个故事来配合这个结尾。”
文学作品一般是作者先在前面设立一个目标,想好了要往哪里走。而科幻作品中科学的部分,只是推动着那个目标情节得以实现的不可替换的手段。
“相反,科学的进展,从来都是科学家先看我手里已经拥有了什么,然后思考它们都有哪些可延展的方向。至于最终选定往哪儿走,有时候真的就是灵光一闪,是需要想象力的。可如果你非要问我这种想象到底是怎么迸发的,我真的不知道。”他也坦言,看科幻、写科幻,对真正的科学研究工作并没有直接的影响。
科学与科幻有着本质的不同。刘科表示,也许长期受严格科学训练的科学家并非成为科幻作家的合适人选,但这两个群体间的对话是有必要的。